古時，春分乃國之大典，春分祭日，秋分祭月，士民不得擅祀。此時民間正是外出踏青的開始。或婦孺戶外放風(fēng)箏，或男女老少飲酒簪花，或野外踏青挑挖野菜。今日為春分，春氣暖而玄鳥至，在這鳥語花香的時節(jié)，帶大家走進敦煌莫高窟，看看敦煌壁畫中的候鳥珍禽，去領(lǐng)略1600多年前的春天。

　　“今日為春分，玄鳥回到屋檐，若有雨，可移花接木，每一刻都是黃金。”《徒然草》中再樸素不過的幾句描寫，就能將郁達夫、塔可夫斯基等人迷得七葷八素。文人導(dǎo)演們生性敏感，可即便平常人面對此情此景，也按捺不住想要烹茶飲綠。

　　敦煌寫本類書《應(yīng)機抄》（S.1380）對春季、秋季物候有這番描述：“夫鳥巢不厭高，魚潛不厭深，春氣發(fā)而百草生，秋氣發(fā)而萬物成。夫陽春自和，生長者未必俱忻；陰秋自凄，凋落者未必盡恐。春氣暖而玄鳥至，秋風(fēng)扇而寒蟬吟，時使之然。”這和《徒然草》有異曲同工之妙——鳥飛進了文字里。

常書鴻與夫人李承仙畫作《敦煌春天》局部

　　“春江水暖鴨先知”，鳥禽自帶對氣候變化靈敏的感知系統(tǒng)，向來是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晴雨表。在春暖花開時，帶一本《鳥類圖譜》出門，可以認(rèn)不少鳥。魚游于水，鳥棲于樹，越是雨水豐沛的地方，越適合草木生長，越能吸引更多禽鳥前來遛彎兒。但這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定律，就有非常事件發(fā)生在氣候干燥、降水量少、不宜植物生長的戈壁荒漠——敦煌沒有“小桃灼灼柳鬖（音同三）鬖” “雨晴風(fēng)暖煙淡”的溫潤春色，那是江南才有的明麗和清新，卻并不妨礙“我偏要不走尋常路”的鳥類來到敦煌。

　　在莫高窟，壁畫上早就留下了豐富的鳥類形象，最早的，甚至可以追溯到1600多年前。首先看一看現(xiàn)實中的禽鳥。

蓮池中的白鵝  莫高窟第435窟  北魏

　　在莫高窟第435窟中，可以看到一只白鵝藏在窟頂?shù)钠狡鍒D案中，中心方井當(dāng)作水池，以綠色來表示，中間畫一朵蓮花圖案，在方井相對的兩角各畫出一只白鵝，富有生活情趣。

天鵝  莫高窟第360窟  中唐

　　莫高窟第360窟 中，天鵝的起舞，更是奪人耳目，吸引人們的眼球。在觀無量壽經(jīng)變天國伎樂的下面、平臺兩側(cè)各有一只白天鵝站在蓮池小島上，曲頸挺胸、舒展雙翅。畫法是在綠色池水上直接以厚重的白粉塑造形象，從現(xiàn)狀看，略去了輪廓內(nèi)之細(xì)部描寫，類似于“剪影”。

水鳥  莫高窟第285窟  西魏

　　莫高窟第285窟則是五百強盜成佛故事畫中的小品。蓮池中長著枝枝花蕾，小鴨在池中閑游，鷺鷥獨立于水中，在梳理羽毛。作者用悠閑的動物們襯托出強盜皈依佛法時的祥和氣氛。

鸚鵡  莫高窟第285窟  西魏

　　另外，莫高窟第285窟還有由鸚鵡和忍冬紋樣組成的龕楣圖案，兩只鸚鵡立于花蕾之上，紅嘴紅爪，淺藍(lán)色羽毛。在佛教本生故事中，鸚鵡通常是知恩圖報的仁禽。

雙孔雀  莫高窟第332窟  初唐

　　莫高窟第332窟是涅槃經(jīng)變中兩只為佛致哀的孔雀，一只尾羽高舉、兩翅?動、顯得焦躁不安；另一只看似平靜，但眼神悲哀。在造型上與早期所畫的孔雀比較，裝飾意味淡化，顯得更加真實細(xì)膩。

雙鶴起舞  莫高窟第148窟  盛唐

　　這是觀無量壽經(jīng)變的局部，兩只鶴在瑪瑙鑲嵌的地面上翩翩起舞，其中一只引頸長鳴，蓮池中有玩耍的兒童和成雙成對的鴛鴦。有趣的是還有兩個為鶴伴奏的兒童，一派寧靜祥和的氣氛。

銜花的大雁  莫高窟第158窟  中唐

　　涅槃經(jīng)變中，當(dāng)佛涅槃之時，各種動物都發(fā)出悲鳴。在莫高窟第158窟中，大雁從遠(yuǎn)處飛來，嘴銜蓮花，向佛作鮮花供養(yǎng)，表示哀悼與敬仰之情。大雁的眼神中有幾分驚愕與悲哀，與主題內(nèi)容氣氛相協(xié)調(diào)。

群鳥聽法  莫高窟第420窟  隋

　　除了現(xiàn)實中的禽鳥瑞獸，敦煌莫高窟壁畫中還有神鳥虛空中飛翔。

　　首先，莫高窟第420窟的畫面里群鳥聽法格外特別，畫面描繪了釋迦牟尼說《法華經(jīng)》時，各種禽鳥前來圍繞釋迦聽法。這些禽鳥都流露出對佛法崇敬的情態(tài)。

金翅鳥斗毒龍  莫高窟第9窟  晚唐

　　然后是出現(xiàn)在莫高窟第9窟的金翅鳥。它所在的畫面描繪的是勞度叉斗圣經(jīng)變的一個情節(jié)。表現(xiàn)外道勞度叉變成一條毒龍，與佛弟子舍利弗斗法，舍利弗變?yōu)橐恢唤鸪狲B，啄其眼、裂其身。畫面緊張激烈，畫工精細(xì)，造型生動。

　　最后，重點關(guān)注一下莫高窟第249窟 。這個窟中可謂神鳥種類豐富多彩，有玄鳥、鳳鳥、青鳥，也有千秋長命鳥。

狒狒與玄鳥  莫高窟第249窟  西魏

　　第249窟描繪了這樣的一個場景，站在山石上的狒狒向遠(yuǎn)處瞭望，在它的上方，虛空之中一只玄鳥在飛。山中一只鹿也舉首張望著天空中的動靜。它們都從不同視角共同關(guān)注著須彌山上的美妙奇景。

鳳鳥  莫高窟第249窟  西魏

　　在虛空中飛翔的鳳鳥，低聲鳴叫，后尾生有雉翎，尾羽高高飄起。

千秋長命鳥  莫高窟第249窟  西魏

　　千秋長命鳥，在虛空流動的星云間展翅而飛，應(yīng)為導(dǎo)引護送升仙的人面鳥，亦或是中國遠(yuǎn)古神話中的東方神句芒。

青鳥  莫高窟第249窟  西魏

　　傳說青鳥是為西王母取食傳信的神鳥，它昂首挺胸、鼓翅舉尾，與朱雀、玄武等中國古代神話中的瑞禽神獸共舞于佛窟之內(nèi)。

　　諸多的鳥類在敦煌壁畫中，靈動了無數(shù)個春天，也和眾多其它物種一起，構(gòu)成了一個浩瀚的博物學(xué)世界。

　　莫高窟作為荒漠戈壁中的一小片“綠洲”，當(dāng)春暖花開的時候，會有不少鳥兒聞訊從他鄉(xiāng)趕來。自此春分后，在晝長夜短的日子里，于這片綠洲上啜飲、筑巢、嬉戲，生生不息。

　　（文章來源于敦煌研究院）來源：澎湃新聞